【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Here, Now and This Moment

當電影《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最後片尾，丹(Scott Mechlowicz飾)被其心靈導師蘇格拉底(Nick Nolte飾)問到：你在哪裡？現在幾點？你是誰？丹的回答很有趣，讓我用英文呈現其原意：Here, Now, This Moment。影片結束的那一刻，丹用自己浴火重生的身體，跳出他自小就熱愛的體操，贏得眾人的喝彩。

這部片子運用了一個看似陳舊卻又出新的觀點來探索人這一生該做些什麼，片中的丹是體操吊環選手，家庭經濟優渥，功課成績出色，體能優異，美女投懷送抱，沒有什麼他可操心的。但唯一困擾的是，丹會夜半因惡夢驚醒，他只好拋開美女的陪伴，散步到加油站，買個東西，解解心中的鬱悶。三更半夜還開的加油站，白髮蒼蒼的老人蘇格拉底映入丹的眼簾，一雙不太相襯的鞋子，開啟兩個人的話題。

在他們談話中，一個陳舊又古老的議題被點出來了：「你快樂嗎？」這句話同樣也出現在《七顆種子的秘密》一書，當主人翁阿樂因病脫離險關，尋訪心靈導師時，他也被問到這個議題。而更進一步且尖銳地話題是，蘇格拉底問丹，如果他進不了奧運，還能做什麼？這問句對丹造成重擊，因為他今生的夢想就是要進奧運。而蘇格拉底給的答案卻是：「服務他人」。

【在心裏找答案】

丹幾乎夜夜來找蘇格拉底，因為他發現這老人似乎有兩下子，因此興起拜師的決心。第一課，蘇格拉底教的是「拋掉心中的垃圾」，意為掌握「現在當下」、「此時此刻」。或許對丹而言，所有東西都太唾手可得，以至於他欠缺耐心，甚至不能停下半刻，觀察自身週遭人、事、物的變化。當他有機會藉由蘇格拉底的協助，才發現自己錯過許多真實的人生。對照另一部片子《口白人生》，亦能看到其中異曲同工之妙。

在隨後的鞍馬測試，丹透過靜心表現完美，贏得眾人的激賞，但似乎為他帶來沾沾自喜之感。就在他可以繼續下一階段的訓練時，丹發覺自己在重覆無意義的洗馬桶。於是他又重回過往夜夜笙歌的生活，當然第二天上學時，丹又得騎快車上學，但這次他因為闖紅燈，而導致右大腿碎折，斷了十七處。就算丹能復原，體操選手的生涯卻已提早報銷。

這樣的人生場景或勵志電影不難見到，及至後來，主角悔悟，重新站起來，再次大放光采。故事的確是如此演，但其中別出新裁的地方則是，老人蘇格拉底用一種哲學式的引導，帶領丹從困境走出。蘇格拉底這樣說：「戰士的第一層體認是放空。」「放空」的英文是：Not knowing (不知道；Not knowing在後現代心理諮商中也扮演極其重要的角色)。對丹而言，車禍前的他，自以為明瞭拋掉心中垃圾的涵義，但卻遭到命運的捉弄。現在的他，得讓自己退下無所不知的外表，重新找出人生在困境下所蘊含的意義。

第二課也在此時準備好要給丹上了，他被告知看一台老爺車，得出一個好的領悟後，再分享給蘇格拉底，就能離去。但不幸地是，他耗了整夜，所分享的盡是老生常談。直到天明，丹看到情侶的接吻，他得到了一句話：「隨時都有事情發生，任何一刻都難能可貴。」蘇格拉底也認同丹所說的，這正是第二課：「在心裏找答案」。

【此地、此時、此刻】

由於這部片子是從同名小說《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改編而成，也是作者丹‧米爾曼(Dan Millman)的人生真實寫照，這更突顯出看似平凡無奇的故事，竟能直指人心深處的疑惑。因為，這該是我們每個人都會碰得到的問題，甚至我們也都易於為外在的光環而感到耀眼奪目，以至於我們忘記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麼。假如我不能得金牌，我父親會怎麼說？假如我沒有考第一，我母親會怎麼看我？假如我沒有好看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我的同學怎麼評價我？假如我沒有好工作，我的朋友是否嘲笑我？假如我錢賺得不夠多，我大概也甭想參加同學會了！

當外在的聲音層層疊疊堆起，我們心中的垃圾就越積越多，於是夜闌人靜之時，原本該有的答案，就也隨之封鎖在內心之海了，為之起伏，四處漂流。而我們也就不太可能活在當下，愛自己所做的事，做自己所愛的事。當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光陰的流逝終在某個不知名的時間點停頓下來，開始從心海中呼喚：「我這一生到底要做什麼？」這一刻，也許花上我們十年的光陰，自己才驚覺渾渾噩噩好長一段日子了。

一旦我們能體認自己所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並從而享受其中的過程，丹所回應蘇格拉底的話就會在我們腦海裡浮現。這是哪裡？Here；現在幾點？Now；你是誰？This Moment。此地、此時、此刻，正是我們要掌握的人生，別人的聲音固然重要，但他們不能成為追尋個人夢想的絆腳石。我們所要的是：Here, Now, and This Mo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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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介陶老師
現任：陽明大學諮商中心兼任輔導老師，新竹市生命線員工協助服務中心特約輔導員暨講師，宇宙光關輔中心特約輔導員